颈部瘀伤并没有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遗症,医生给我冷敷的时候脸色比我还难看,他怀疑地看了一眼卡尔,再诡异地看了看我,似乎很想看出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。
卡尔坐在床边,满身颓废,他刚才喝了些烈酒。是洛夫乔伊硬逼他喝下去的,老贵宾犬回来时正好看到我们俩抱一块的场景,他看到自己雇主哭的时候,那表情……就好像看到自己的儿子头上长角或者长出尾巴那种不敢相信,却逼着自己相信,最后还硬是将这种难以消化的场面活生生咽下去的感觉。
医生被洛夫乔伊带出去,我没有什么大碍,只要不说话,注意保养不要让伤处发炎,过段时间就能恢复。
我躺在床上,女仆拿着冷毛巾帮我敷瘀伤。这段时间很漫长,很难熬。卡尔的感情,泰坦尼克号的加速这两件事变成巨大的重负压得我喘不过气来。
度日如年简直就是我的最佳写照。
卡尔抓着我的手,没有一刻放松过。我试着想说话,他立刻注意到我的动作,焦虑与阴暗交织成一种急切的表情,“不要出声,我知道你要什么。”然后他伸手拿过女仆手里的冷毛巾,示意女仆离开,等到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后,他才不利索地继续冷敷的动作。
“就算你要泰坦尼克号减速,也不能去找别人。特别是安德鲁,你没法说服他的,艾米丽。”卡尔将手搁放到枕头边,低头跟我面对面,我沉默地看着他。
“你知道吗?我怀疑你只是想让白星公司破产,因为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知道他们公司上层的阴谋会议,除了商业间谍。”卡尔无聊地扯扯嘴角,他慢吞吞地将自己的怀疑说出来,脸上带着喝完酒所激起来的红晕,眼里还余留有一些惊吓过度的局促不安。他把我的手当成安抚自己的工具,不断地拿到嘴边亲吻一下,才有力气接着说:“你要船减速根本不是因为它会沉没,而是因为你是白星的死对头派来的敌人。如果不能将我忽悠到帮助你减速,让我猜测一下,你下一步就应该是去散播不利于我们的谣言。”
我……对他的推理能力目瞪口呆。怎么能在错到这么离谱的情况下,正确地预测到我下一步的动作。
“这很危险,你知道吗?你拿自己在开玩笑,你知道这么干你会彻底完蛋吗?”卡尔一脸后怕,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,“就算你要败掉泰坦尼克号的生意,也不能将自己栽进去。只要有人知道你清楚那些阴谋,并且要利用这些事情来打击他们的生意,你还没有因为制造流言的罪责被投进女子监狱,就会被人弄死。这个年头死一个两个没有身份的人,有几万种方法。”
最后卡尔对我的举动重重地给出有力而准确的评价,“真是愚蠢。”他低声而急促地说,“所以说女人就该呆在家里看看画,弹弹琴,听听音乐会,你根本就不懂商业的残酷性就敢乱来。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,被人利用来送死还那么尽责尽业,还是说你有什么把柄落到别人手里,所以那些人逼你来的?”
我无语了几秒,终于对他摇摇头。很想对他说,你破产了可以去写小说,真的,脑补能力牛到这种地步真是不多见。
“所以就算你知道这是泰坦尼克号,可是你还是要利用奥林匹克号的事情来打击白星公司的生意。要不是我,你跟安德鲁揭发的事情早就爆发了,伊斯梅那个老混蛋……”他说着说着突然骂了白星公司的主席一句,似乎那个老混蛋做了什么事让他很愤怒。
当然他并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缠多久,只是低头又在我的爪子上啃一口,才接着说:“答应我,艾米丽,我知道你现在什么都不会告诉我。甚至你不会跟我说实话,你被什么人逼着来阻止这艘船减速。可是你必须听我的,因为你不清楚事情的严重性,千万不要跟任何人说你知道撞冰山的事情,特别是安德鲁,他就是个正派的老顽固,要是他真的相信你的话,到时候白星公司跟哈兰沃夫造船厂的冲突会将你压得粉碎。安德鲁是造船厂内定的下任继承者,要是他发现白星公司的计划,就算那个计划没有成型,以他的个性,他也会运用自己手头上的权利来逼迫白星公司,将这种违背他良知的事情公布于众。”
托马斯安德鲁,我回想一下这艘船的总设计师,感觉卡尔说得还是很靠谱。以安德鲁那种正派的绅士作风,他九成九会揭发这件事,他的身份跟我可不一样,由他来揭露这种阴谋的力道可能会压垮白星公司。而在白星公司完蛋前,一定会将我这个罪魁祸首踩个稀巴烂。
“你真是的,什么准备都没有做,冒冒失失就闯进来。”卡尔对我的不争气再次失望而后怕地摇头,他担心地摸摸我的手,然后再亲一下。“要是没有我,你要怎么办。呵,连张船票都没有,让你来的人肯定是要你去死,所以才不给你身份证明。你告诉我,是谁让你来的,我去弄死他。”
我的身份从骗子小偷已经升级到愚蠢的商业间谍,我去哪里找个怂恿我来送死的冤大头。伸手压一下脖子上的冷毛巾,疼痛让我皱起眉头,我动动嘴唇想说话,打算告诉卡尔真实情况。这艘破船会撞冰山,然后直接告诉他,我从一百年后穿越来的……听起来怎么都像是妄想过度患者的疯话。
“你别说话,我知道你很想让船减速,我不问你为什么了。”卡尔将我为难的表情看在眼里,他自嘲地露出一个笑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