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就见他蓝面青发,一双金睛闪闪,正低头看我呢。
我脑子嗡地一炸,也不知道是不是吓过了劲,竟是没昏死过去,而是脱口而出道:“老天爷啊,真丑!”
那男人瞅着我,像是一时也愣了。
多年之后,他还对我这一句话耿耿于怀,埋怨我道:“你这女人,见我第一句话竟然是那个,真真可恨!”
彼时,我早已经修炼得皮厚心黑,瞎话张口就来,闻言想也不想地说道:“我那时被吓傻了,说得不是真心话。”
他不信,又追问道:“当真不是真心话?”
我信誓旦旦:“当真不是!”
我这话还真不算是骗他,因为这一次见他,我心里真想说的话是:我擦啊!这人怎么能丑成这样?
第一次见面,我被他这一副雄奇的相貌吓得傻了,就呆坐在地上,直愣愣地看他。
他也似意外于我的表现,一双吊睛大眼眨了眨,粗声粗气地说道:“既然醒了,那就自己走吧!”
我手脚俱软,深呼吸了好几下,这才勉强从地上爬起身来,转头见四下里都是黑乎乎的,唯有树影绰绰,哪里还能找到路径。稍作思量之后,抬脚就往地势低的方向走,谁知脚下刚迈了两步,那人就在身后说道:“错了方向了!”
我只得停了下来,可怜巴巴地望他。
他没再说话,迈开大长腿往另外一条小路上走去,待走得几步,发觉我并没有跟上,便又停了下来,淡淡说道:“这林中野兽众多,你若是被它们叼了去,可别怨我。”
这威胁极为有效,我立刻消了那些逃跑的小心思,老老实实地跟在他身后,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去。走不一会儿,前面天空便渐渐透出亮光来,借着光线看去,这才瞧清了四周藤攀葛绕,柏翠松青,竟是身在一片松林之中。
那男人还在前面走着,他背后似是长了眼,只要我脚下稍稍一慢,他就会停下步子,也不转身,只站在原地等我。待我跟上了,他就又会继续前行。林中虽然幽暗,可渐渐地却也能看清了他的背影,甚是高大魁梧,一身淡黄色衣袍,衬着他那头青发,怎么瞧都叫人身上发冷。
待他走到光亮处的时候,我特意看了看他的脚下,倒是也有影子。
我不由得大大松了口气,只要不是黄泉路上的引路使者就好,母亲说过的,不管遇到什么事,只要人还活着,总能想出法子来的。
松林内草深路小,走着走着,不知什么时候就变了方向,竟由东折向了南,渐渐地便能听到水流之声,又行得片刻就出了林子。
此时日头已经老高,我抬眼一看,却是不由得呆住了。
眼前是一道宽余数十丈的山涧,山涧中河流跳跃欢腾,水流击在岩壁上扬起阵阵水雾,还隔了许远,就有水汽借着风迎面扑来。山涧上横跨了一座石桥,桥上砌了白玉栏杆,隔着丈余便点了一盏长明灯,直通向山涧那侧。
过去不远,一座高峰拔地而起,直插云霄。两边侧峰杂树数千棵,郁郁青青,无边无际,不时有飞禽在林中或出或入,做队而飞。
真可谓是花映草梢风有影,水流云窦月无根,远观一似三岛天堂,近看有如蓬莱胜境。
这景色本已是极盛,更妙的是那主峰似是被刀斧劈过,露出一块高有百丈的峭壁来,一座金顶宝塔镶嵌其中,塔门处正是一个山洞的入口。洞门外,竟还有走兽来往成行,悠闲自在。
我一时瞧得出神,暗想那神仙洞府所在,也不过如此吧。
“对这地方可还满意?”那男人忽地出声问道。
他停下了脚步,扭回头看我。
昨夜里虽是已和他打过了照面,可此刻真正看清了他的面容,我竟是又差点吓晕了过去。
青面獠牙也就罢了,偏两边脸颊上都是乱蓬蓬的鬓毛,鼻子也不是人鼻,好似鹦嘴一般往外拱着。再往上看,就是昨夜里已经看清楚的一双大眼,瞳孔还是金色的,日头下也能闪闪发出光来。
我的母亲大人啊!这哪里还是个人啊?这分明就是个妖怪啊!
这还不如是个鬼呢!就算是阴阳分隔,人鬼殊途,可好歹之前还算是个同类不是?多少也得有点共同语言。现如今给我整了这么一个妖怪出来,可叫我怎么和他沟通啊?而且,这到底是个什么妖?吃素的还是吃荤的?
我这里正暗自胡思乱想,叫苦不迭,那妖怪却是嘲讽地扯了扯嘴角,不冷不热地说道:“你我有一世姻缘,以后就住在这里了。你先往到处转上一转,看看这地方可还满意。”
我一双腿早就软得在打筛子了,哪里还能有劲去各处转,又听得他说与自己有一世姻缘,脑子里就只剩下了四个字:一世姻缘,一世姻缘……
那妖怪冷眼看了我片刻,也不管我,径自转身踏上石桥过了山涧,往石塔里去了。
他前脚刚走,我就一屁股坐倒在地上。和这样的妖怪有一世姻缘?我这是几世未做好事,才得这般报应?
黄袍妖怪进了石塔就再没出来,我坐在石桥这头,等到腿不软手也不抖的时候,日头已是到了正头顶了。强烈的阳光总是能激发人的勇气,我抬头望了望山涧那侧的“人间仙境”,又回头看了看身后幽深昏暗的黑松林,心里开始琢磨如果此刻偷偷逃走的话,成功的几率能有多大。
算来算去,怎么算都是自己眼下根本没能力走出那片黑松林。再想那妖怪明明可以直接把我摄入洞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