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云如果够沉着,就应该不动声色,装作看不懂,听不明白。
可惜相对于韫玉的油滑,墨云显然太过诚实青涩,他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尴尬,眼神游移地飘向窗外。
不明显的动作,却足以让韫玉心中高声欢唱。
他知道他有救了!
韫玉从小在花楼中厮混,每天眼里见的,都是四面八方,前来寻欢作乐的男子。他以为,男人的心思及举动,他都已经捉摸得通透。
像墨云这种宁死不屈,硬气的男人,多半是死要面子。打蛇掐七寸,只要对症下药,也不难对付。
当下,摆出一副掏心掏肺,真心诚意的面容,〝爷,昨儿的事爷也没吃亏,咱们就当没发生过。只要爷不说,玉儿绝对守口如瓶,一个字也不会对人说的!〞
这话,乍听之下,象是韫玉在讨好求和。
话的反面,却是在威胁墨云,若是不罢休,便要加油添醋,将夜里发生的事宣扬得人人皆知!
轻轻哼了一声,墨云冷冷地看着韫玉。
眼中的厉光闪烁,盯得韫玉背脊一阵寒颤。
印象中的墨云,面对属下,权威严肃,在莲妃娘娘驾前,则是凝神敛目,恭敬慎言。
从未看过,墨云也有森冷的一面!
墨云冷峻的眼中,流露出一种对垂死猎物的哀怜。
〝韫玉,你也太天真了!以为东宫暗卫都是酒囊饭袋?连一个小小的市井混混都收拾不了?〞
随着话声,大掌猛然疾挥,出其不意地,朝韫玉脐下一寸五分处气海穴拍去。顿时,韫玉如被电击,身体僵直无法动弹,睁大的眼睛中满是惊慌失措。
〝暗卫营里要让人守口如瓶的方法多的是!拔舌,下哑药,灌火炭,不知你喜欢那一种?〞
一边说着,一边穿好鞋袜站起身来,面对面,睨着张着口呆若木鸡,惊得说不出话的韫玉。
墨云比韫玉高出了大半个头,居高临下,摄人的眼神,象是要将他吞食下肚。
从呆滞中回过神来,惊惧的眸光里透着愤恨,韫玉恨声说道:〝早知如此,昨夜就不必费神救你,恩将仇报的小人。〞话尾的那两字,小人,咬牙切齿地,说得特别用力。
韫玉深吸一口气,缓缓地昂起头,神情一派有恃无恐,〝哼!幸好我早有准备,一早就向莲妃娘娘求了一道懿旨。娘娘说,无论玉儿做了什么,都要由娘娘来发落,护卫营里,谁都不可以动玉儿一根寒毛。〞
墨云的脸色,瞬间变得难看。
〝你去见娘娘?说了什么?〞
〝没说什么……〞韫玉不紧不慢地说着,〝就是托小石子公公给太子爷带给口信,说你病了,告个假呗。顺便跟娘娘要一道保命符,我就料到,你这没心没肺的坏蛋,一定会恩将仇报!枉我一宿没睡,累得快断了气,还忙着帮你熬粥……〞
说着说着,韫玉鼻间一阵酸涩,眼眶泛红,大颗大颗的泪珠便滚落脸庞。
墨云环臂抱胸,冷眼瞧着韫玉抽着鼻子,哭得好不伤心。
明知这厮擅于表演做作,心里,仍是被勾他起一丝淡淡的,似是欠疚,又似不忍,不明的情绪。
忽然,门外传来人声。
〝墨统领,太子殿下遣奴才来探望军爷的病情,小的可以进去吗?〞
听出是小石子的声音,韫玉张口就要叫喊,却在墨云寒鹜的怒视中,乖乖地噤声闭上嘴……
很快,韫玉就后悔自己一时的犹豫。
墨云闪电间伸手,两只长指在他锁骨间一点,喉间一道电麻,他再不能出声了!
眼睁睁地,看着墨云披上外袍走出屋外,低声地和小石子在门边叽哩咕噜了一阵子。
眼睁睁地,看着墨云转回屋内,走回到他面前。
目光盯在他的身上看了好久。那种眼神,深沉而锐利,穿透他的肌肤,韫玉霎时有一种被剥光了衣服,赤身露体的不安全感。
良久,墨云长指再点,解了他的哑穴。
目光仍旧寒厉地,不发一语,凝视着他。
韫玉终于明白,这次是拨了虎须,生死完全操在墨云手中,恐怕要尸骨无存了。
早知如此,就该应了爹爹安排的亲事,安安份份地过着寻常夫妻的日子。
没事,出来闯荡什么天下?
手无缚鸡之力,那斗得过,眼前这武艺高强,有权又有势的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