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夜魅,能毒死所有凡人。柔发翻腾,如海似风,眼中全是高傲地笑意。
“谢宿生只是画痴,本不擅诗作,但还是为二哥题了一首。”茹月的声音如此遥远,少艾只见得画上写的四行草书:
薄唇如蝶百花惭,
乌丝胜夜众星暗。
人云西施颦笑媚,
怎胜仙眸天下醉。
少艾看着,看着,看得痴了。
那是个如何迷人的男子,哪怕找遍全世界,都再无法遇到第二个他。
“这幅其实是谢宿生重画的第二幅。因为当年二哥知道后,狂笑了一番,当夜就偷闯武当派,没任何人发现。可第二天早上,武当派吓得炸开了锅,因为画中人多了一对猫耳朵和猫胡子,旁边写了另一首诗:毒唇刻薄百家气,心肠胜夜黑无底。谁人敢画白皓月,小心发妻把家离。谢宿生见到这首诗才发现真的不见了结婚多年的妻子。原来二哥只是一笑就迷得那女人团团转,把她带回家去钓鱼和烤鱼了。等谢宿生来接他妻子时,他妻子还不舍得走呢。谢宿生却还是太迷恋二哥,偷偷地仍重画了一幅。”
画中的男子,唇上全是倔气,笑得不如现在的师傅抚媚成熟,却更有一股年轻的猖狂与傲慢。他本是含着金钥匙出生,又样样天资过人,自是有傲慢与狂盛的本钱。他本也是个对武林有梦想的人,想尽自己所能,学尽天下武学,掺透万般精髓,创出神话。
然而,神话是创造了,却伤得体无完肤。一夜之间,他遗臭天下。
是怎样的伤痛,让这个如此高傲的男人甘心放弃一切,宁愿窝在那小小的艺楼,只要每天安然睡下笑着起来,便是天下间最大的幸福……
再痛的眼泪,他也只往心里流,将满腹内脏灼得无一完整,他还是笑,开着没心没肝的玩笑,希望大家都幸福。
不是他!
这张画里的,是白皓月,那个年少轻狂傲视天下的白皓月!
不是师傅!
不是她喜欢的师傅!那个仙人阁的老板,没有如此年轻,没有如此狂妄,没有傲慢视天下的目光,没有倔得天不怕地不怕的笑。
这个白皓月没伤过,没痛过,他不知道什么才是最最灼人的毒,只能独自喝下,毁灭了自己,再笑对天下苍穹。
可为什么,当她不由自主伸手触碰上画中那个人,泪水会不自觉淌下?让人整颗心沉浮不起,找不到方向,除了他唇瓣上的笑,什么都没剩下,全是荒芜。
是的!天下第一不过是一个笑话!
可是,为何她还要渴望呢?她也知道一切都不过是她单方面痴迷不悟,她也知道时间不可倒流,失去的,不会再回来。
然而,她不过不想再后悔罢了……
素仙衣站在房门口,正要进屋,发现天上盘旋的白鸟。他微微一笑,手放唇间,没有声音发出,白雕却分毫不差扑下,停在他肩上。
他取下雕脚上的油纸,展开看过,心里了然,扬扬手:“帮我谢过你主人!”
白雕似有灵性,听罢真的展翅上空,盘旋过离开。
素仙衣才抬脚入了屋,后脚一人就跟了进来。素仙衣也不惊,头都不回地道:“记得关上门。”仿佛来人是意料之中。
当门合上了,素仙衣才问:“你不是视线不离小猪猪吗?怎么有空闲来我这里?”
清岚淡淡道:“她们姑娘家换衣服,我还视线不离吗?”
素仙衣转过身,手中油纸扔在桌上,反正想藏也躲不过清岚的眼睛,干脆懒得藏了:“害羞?对哦,差点儿忘记了你在地牢呆了十二年,该不会还没碰过姑娘吧?”
清岚已习惯了素仙衣的刻薄,也不介意:“你已经知道了?”
“是啊!”素仙衣柳眉微翘,笑道:“你认为我有可能真让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跟着我的小猪猪吗,越天城原继承人?”
清岚面不改色:“从第一天见到我,你就已经查过了。”
“你确实天资过人,自小就武艺超群,是人人敬爱的未来掌门。但你母亲只是一名小妾,弟弟却是正妻的儿子。正妻为摆倒你这个拌脚石,诬蔑你们母子使巫术、练邪功。母亲惨死后,你被关在地牢最深处,一关就是十二年,若非你确实内力深厚非同一般,早也含怨而死了吧。”
清岚没答话,走到窗边,窗外是一片晴空。当年的一切都成了过眼云烟,他也以为自己已被恨意与疯狂腐蚀了一切,原来,都是假的。
一切不过是自己蒙骗自己而已。
每个人穷极一生,也不过想得到一份安逸幸福的生活。无论是武林高手还是平凡普通人,无论是扬名万里还是遗臭万年。
可幸福在每个人心中,代表的意义也大不相同。
他曾以为,神功盖世,威震武林,让越天城成为武林第一,就是幸福。
可原来,幸福只是主观性的词,幸福,只是一种个人感受。
既是个人感受,又何必一定要牵扯上其他人呢?
什么别人幸福就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