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比夏彦还不如。”
夏明一听到这一句,背后都一凉,他都怕夏明之做傻事。
他急匆匆道,“你在哪里,明之?你不要冲动,阮卿他没有怪你,他分得清楚,你不是有意的。”
“他现在应该在家等你,你们是伴侣,你们有话可以沟通,阮卿他肯定不会怪你。”
夏明之苦笑了一声。
直到这个时候了,他哥都还在为他开脱。
他知道他哥是为他好。
可他宁愿阮卿怪他。
夏明之从后视镜里看着自己,他这一生,除了失去了母亲,其他时候一直顺风顺水,他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,他家世显贵,又有兄长庇护,他是夏家的二少,没有人能给他一点挫折。
可是阮卿呢,阮卿有什么?他是一个被亲生母亲都抛弃的孤儿。
他这样艰难地长大了,刚刚以为一切都变好了,转眼就被菜入人间地狱,所有最亲近的人都背弃了他。
他已经学不会撒娇哭泣了,学不会抱怨自己的苦楚了。
他自己熬过了世间最难的痛,再没什么伤害他了。
夏明之只要一想到如今阮卿看着他,还能笑得这么温柔,就觉得心如刀绞。
“别说了,哥。”夏明之捂住了眼睛,“别说了……”
别再来为他开脱了。
夏明之挂断了电话。
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。
夏明之靠在座位上,望着天色越来越深,最后变为一片浓黑。四周都是树林,晚风从林间穿过,带起树叶沙哑的响动。
当初他和阮卿分手的那个夜晚,也是这样一片黑色。
那天他把发情期的阮卿丢下了,第二天,他明明去了医院,明明在阮卿门外守了一夜,再走进去,却是在阮卿期待的眼神中,冷静地跟他提出分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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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明之呆呆地坐了一会儿。
他已经不想给阮卿打电话了,他发热的大脑慢慢冷静了下来。
他没什么可以问阮卿的,因为阮卿永远原谅他,他去逼问阮卿这样一段往事也不会有结果。也许到最后,阮卿反而还会倒过来安慰他。
他曾经是阮卿的依靠,是阮卿诉苦撒娇的那个人。可是事到如今,已经是阮卿在不断地安抚他,不让他背负沉重的过去。
夏明之想,他何德何能,得到阮卿这样的一份爱。
阮艾敏都没能得到阮卿的原谅。
可他却得到了。
他又坐了一会儿,手机突然响了起来,他还以为是阮卿,慌乱地擦了下眼睛,下意识把声音调整得正常一点。
可是接起电话以后,对面却是个不熟悉的女声。
“您好,夏明之先生,我是您订婚场地的负责人,我想跟您确认一下,订婚时的鲜花,主要种类是玫瑰和洋桔梗吗?”
夏明之的眼睛眨了眨。
他迟钝地想起了,原来他订了求婚的场地,订了鲜花,准备了戒指,要在当初为阮卿举行成人礼的地方,向他求婚。
他一厢情愿地布置着一切。
“夏明之先生?”电话里的女声听他一直不说话,又确认了一遍。
“就这样吧。”夏明之没力气和她说话了,挂了电话,然后把手机扔在了副驾上。
他掏出了今天从夏彦那里拿到的戒指,戒指盒打开以后,里面一个梨形的黄钻戒指,钻石极其华美,并不太适合日常戴,只是作为余家的一件礼物,代代传下来。
夏明之把这枚戒指握在了手心里,尖锐的疼痛刺激着他的掌心。
他曾经在余尔璇的珠宝柜里看见过这枚戒指,那个时候他母亲和父亲感情正好,他也还是一个正常的,接受ao结合的alpha。
他静静地看着这枚戒指。
他想起了当年他陪着他母亲做手术的那一天,是个云淡风轻的好天气。似乎预兆着一切都会顺利。
当初他母亲因为标记清除手术而去世。从那天以后,他就患上了应激性标记障碍,他从心底深处,无法标记任何一个oa,因为这让他想到死亡,想到a对o的掠夺。
可他明明走上了和父母不一样的道路。
他明明没有标记阮卿,阮卿也差一点……就死了。
差一点就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,和他母亲一样,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。
夏明之微微地闭上了眼,车内已经变得一片漆黑,车外星野低垂,安静得听不见任何嘈杂的声音。
他终于明白了。
罪魁祸首从来不是ao之间的标记。
是他和夏彦这样的alpha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