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以宁终于从他的话中,听出了自己想要的内容,抬头认真地打量着卫奉国——这人的外貌如此出众,若是十年前他们曾经见过,他怎么会一点记忆都没有。
“您若是想知道——”卫奉国却趁着他恍神的时候欺近过来,抬起他的下巴逼迫他仰头看着他,“明日、明日人定,咱家在监侍馆、老地方恭候太后‘娘娘’大驾,如何?”
“……”
文以宁沉默、犹豫。
“到时候,我会把一切和盘托出,无论您想问什么,我一定知无不言、言无不尽。怎么样,‘娘娘’您——敢来吗?”
文以宁挑眉看着卫奉国,雨势渐渐小了,眯起眼睛看着对方,却只看见卫奉国带着笑的面庞——赌气似得,讷讷地说了一句:
“有何不敢,唔……痛!放开我,你在咬哪里?!”
文以宁没想到卫奉国会突然靠近他,趁他不防的时候在他的脖子上狠狠地咬了一口,又在他吃痛挣扎的时候,用舌头细细地舔了一遍那个齿痕。
在他发作之前,卫奉国就放开了他,笑着冲他挥了挥手、退步,然后就转身迎着渐渐靠近的宫灯和人声率先走了过去。
捂着脖子上隐隐作痛的地方,文以宁当真不知道该用如何一副表情来面对走来找他的宫人,还有满脸担忧问着他“主子您怎么了?脸怎么这么红”的如意。
此刻,约莫还是昏过去得好。
不知,是不是连老天都偏帮着那些小人,第二日晌午,文以宁愁眉苦脸地从床榻上过坐起来,心里有几分怨念地看着寿安殿外明媚的阳光,扶额叹了一口气,却正好又被走进来伺候他梳洗的小如意瞧见:
“主子,您怎么了,莫不是昨夜淋了雨,头痛犯了?我让韩太医来给您瞧瞧?”
文以宁本来想拒绝,可是一想到晚些时候和卫奉国的“约定”,倒是真有些头痛了,苦笑一声摇了摇头:
“头痛而已,忍一时便过去了。”
“这怎么成?!您、您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便罢了,您可要多为皇上想想呢,下个月初,晋王和新晋的王妃还要来宫中觐见,您若是病倒了、小皇上可撑不住这么大的场面。”
摆了摆手,文以宁揉着额角表示自己知道了,心里想着的却是如意口中提到的晋王和新晋的王妃——
锦朝自建立以来,只有两位世袭的异姓王爷,一位在京,一位在蜀。
京中顾氏,得太-祖皇帝一句“有锦朝一日,便有顾氏万世为王”,哪怕顾家几位宁王无后,也由凌家皇室出宗亲子弟继承。
蜀中颜氏,却是六国乱世时期临沂的大姓颜氏所成,当年太-祖统一五国,晋王颜惜阴归降锦朝,皇室为了防止亲王拥兵自重,便将临沂颜氏举全族迁往蜀中。
历经几朝变化,颜氏反在蜀中慢慢扎根,本朝的晋王更是与苗疆交情颇深,前些时日迎娶了苗疆公主更保了西南苗人与锦朝的交好。
只是,
文以宁目光放空看着寿安殿院中的荷花,从蜀中来往一趟不易,只怕晋王的心思,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。
八月初来到京中,十五之日也不便赶回蜀地,中秋月圆不与家人团聚却浪费在京中……
文以宁咬了咬嘴唇,心里有了不大好的预感,想到这里,文以宁开口对旁边的如意问道:
“对了,如意,平安呢?”
“喔,他去河山阁了,大约是想帮上主子的忙吧。主子你找平安有事?我去唤他回来?”
“不必,他回来再说不迟,晚些时候我要出去一趟,你替我备下轿辇。”
“是……唉?!主子你又要去哪里?!”
好不容易找了个由头、摆脱了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的小如意,文以宁只让轿夫们送他出了后宫,自己从轿辇上下来走在锦廊上——
从后宫出来,顺着锦廊路过太平馆和沉香榭就是监侍馆。
此刻已是亥时,锦廊上没有半个人,宫中三卫换岗的时辰是戌时,文以宁一个人走在这里有一种回到了十年前的错觉。
这条锦廊倒是和十年前一样,改变的只是走在上面的自己。
远远看过去,监侍馆门口有个小小的身影提着宫灯东张西望,文以宁只瞧了一眼就看出来那是卫奉国身边的小徒弟,年纪和凌风慢差不多,可是却是个人精。若是凌风慢能有这个孩子一半聪明……
“我就知道您会来的!”
没等文以宁感慨完,那小孩就提着宫灯跑到了他面前,也不管什么礼仪,抓着他的袖子就往监侍馆里面带过去。
大约是拿小孩子没辙,文以宁随口一问:
“还不知道小公公你的名字呢?”
“我?我啊,我可是全宇宙最帅、每次能吃五碗饭的谢良!娘娘您看喜欢,叫我老谢呢?还是想要叫我碗……”
文以宁皱了皱眉,虽然不知道这小公公为何要提起“吃饭吃五碗”这件事来,勉强撑住笑道:
“你……小小年纪,怎么会想到要来宫中当太监的呢?”
“唉哟!娘娘我跟您讲吼,这可不是我想来的!我好不容易穿越了吧,还就倒霉穿到了一个九岁蛮夷小孩的身上,周围的人呐、说话我都听不懂!我好不容易学懂了他们的语言、准备大展身手,捞个部落首领当当吧……唉,又战乱了……”
这小公公不管文以宁的惊讶,只继续用一种十分痛心疾首的表情说着他不太能明白的话,“战乱就战乱吧,一个小孩子你们也不能拿我怎么样,可是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