鲜红的倒计时逐渐归零。沈流彦的指尖在方向盘上敲了敲,踩动油门。
借来的车是容越很少开的一辆,近十次小聚中他只见了一次。而他自己早上开走的车现在还停在沈氏的停车场中,谁能想到容越那么不按常理出牌,居然亲自来接。
两人所住公寓离的不远,拔钥匙前沈流彦看了眼时间,不过九点出头。等他上楼洗漱完毕,也还不到十点。
容越短信来问是否到家,做足了姿态。沈流彦回复了一个是字,想想再加一句谢谢。
再往后,手机屏幕一直未曾亮起。
沈流彦遗憾自己未将工作用笔记本带回家,此刻只好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十四行诗打发时间。他大学时辅修了世界文学史,沈家振得知后说他浪费时间,祖父倒是支持,道积累学问并非坏事。
然而辅修这门课并不是出自兴趣。仅仅是因为,世界文学史在班上无人选择。
大学不比高中,再多不想理会的事情都可以用一句要做题读书应付过去。祖父原本怨他太过拒人于千里,可转身宴会上表现温文受名媛欢迎的那人同样是他引以为傲的外孙。
他习惯将所有场合割裂开来,最好家庭学校间的关系从无往来。不过随着年龄增长,这样的心思被压在心底,慢慢的,再无流露。
夜深人静时,沈流彦也会反思,也许自己那些前女友说得对,自己从未爱上她们。
他只是始终依照自问“别人面对这种情况会做什么”后得到的答案做事,心里仿佛有一堵墙,将他与现实隔绝。一切的一切,都只是冷眼旁观。
他会有yù_wàng,却无法在女友奉上惊喜时发自内心的欢喜。
他做不到。
那么,至少在某个时刻,没有人认识他,就可以顺从心意,过与人无关的生活。
直到与周围人渐渐相识,直到,再也无法找到理想中的环境。
这个晚上,沈流彦睡的很不好。
他在梦里朦朦胧胧的看到许多人,有人擦肩而过,有人稍有驻足,有人与他一同向前走去。
前方是愈发光明的道路,白色的光芒几乎刺眼。如论如何努力,都难以看清东西。
天亮了。
这一天,沈氏不少员工在踏入公司时,就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凝重气氛。
有人窃窃私语,知道一点内`幕的人很快在旁人的央求中勉为其难的与人八卦。不少人一阵惊呼,又各有担心。
“总之就是大股东和小股东之间的事儿,牵扯到沈总和……咳咳咳。”不甚权威的总结,在看到来人时作鸟兽散。
部门经理是个严肃的中年女人,平时对员工苛刻不假,但很能争取来一些福利,是以威望不错。看到整个部门都蠢蠢欲动的景象,不由厉声训斥了几句。
董事会。
沈家振一番发言将近尾声,这是三年以来他第一次在董事会上站起。一番言辞直指沈流彦在自贸区项目上的失误,又开始质疑沈氏与容氏的价格差,最后暗示是否在沈流彦的团队中有人泄密。
而整个过程里,何崇都未出口打断。
原本沈家振还有些顾虑,多年来哪怕心中怨恨,岳父于他而言都是无法逾越的存在。
可现在……
很快就有小股东出声应和沈家振。也就在这时,他提出外聘职业经理人,负责沈氏事宜。
这一步迈的太大,连沈家振都知道并无肯能真的成功。可今天要做的不过是削弱沈流彦的话语权,哪怕只能分出少许权利,都是胜利。
沈流彦坐在席上,直到沈家振讲话末尾,才悠悠问道:“父亲,您所说的职业经理人……”
沈家振唇角扯出个弧度:“帝都财经大学硕士,有两年助理职业经理人经验。”
沈流彦的确没想到,沈家振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把沈瑞泽塞进公司。可转念一想,这对他们来说的确是个机遇。
从底层做起虽说稳妥,却要耗费大量时间,别说沈瑞泽,连沈家振都不愿等待。
三年中,沈流彦对沈氏做出的贡献有目共睹。难得一次失误,若不抓住,沈家振在董事会的地位只会越来越尴尬,或许有朝一日,会再无能力对沈氏施加影响。
不如趁热打铁。
如果沈瑞泽一进来就是高层,哪怕手中权利稀薄,也会有人见风使舵。
虽说以沈瑞泽的资历显然不足以直接被任命重要职位,但他有个迫切想要为子铺路的父亲。
☆、11 明悟
双方拉锯,看似互不相让。然而沈流彦有意放水,会议结束时便定下基调。新来的职业经理人负责一个沈氏最近签下的单子,算作试聘。
对于这样的成果,沈家振已极满意,当即就叫过沈瑞泽来沈氏露面。年轻人西装革履,笑容开朗,心向沈流彦的高层哪怕心有疑虑,也在总裁的平和态度下给出好脸。
再往后,沈家振私下调查一番。被交到沈瑞泽手中的客户公司中有某品牌与沈氏合作多年,也算知根知底。
他安心不少,在书房中对幼子循循善诱,传授多年经验。
沈瑞泽正是春风得意。原本听到父亲传来的好消息时还觉诧异,对沈流彦竟甘心将权利交出深觉难以置信。但数日下来,他结合自己听到的风声判断,沈氏在自贸区项目上棋差一招,损失的远远不止是该项目能带来的利益。
如今的江城,满城企业心向容氏,各色场合中对容越的讨好手段层出不穷……听到这里,沈瑞泽不屑撇嘴,心情